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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 法國外籍兵團現役醫務士 不死鳥馬爾科（https://www.facebook.com/marco.pheonix.587）

  由於作者年初通過了法國海陸空三軍醫療大學的護理師預置甄選測試，因此從五月開始一直到八月這15個禮拜都在接受外籍兵團的士官訓練formation générale de première niveau (FG1),類似於美軍的Non Commissioned Officer Academy. 是外籍兵團用來把士兵培養成士官的系統。作者此前是伍長corporal階級，因為護理師是陸軍的paramedic級別，因此必須成為士官，美軍也叫做medic sergeant, 具體在外籍兵團內的軍隊醫療分級請查看這篇文章：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pfbid036XJCAGKdsWhnkr1DTj9EVd2tfMoAS4skdTehoyTCSRLc9PWaicJCRgnih7ZobDUZl&id=163936536984101

  和北約大多數國家的體制類似，在排級以內的作戰單位分為班（squads），在squads之下則是伍（fire teams). 法軍也不例外，當一等兵（private first class）通過伍長訓練成為下士（corporal）之後，corporal就是成為擔當伍長（fire team leader）的角色。當這些corporal積累一定經驗，有能力承擔更多責任之後就有機會通過士官訓練（FG1）來成為中士（sergeant）並由能力指揮一個squad.

  值得一提的是整個法國陸軍體系，只有外籍兵團的士官「必須」是從fire team leader升上來。剩下的法國陸軍體系可以通過「士官學校」讓一介平民在通過士官學校的學習之後畢業，畢業後則直接成為士官sous officier。

在士官訓練的第一個禮拜，所有的學員（candidates）都需要通過基礎體能測試，法文3級測試，還有伍長級別的戰術理論測試。通過的學員可以繼續剩下的士官訓練，沒有通過的只好打道回府。

  從第二個禮拜開始，正式的士官訓練就開始了，在為期15個禮拜的士官訓練中有超過10個禮拜都是在做實地訓練（field training）,而第一次field training 也是教官們拿來作為挫折教育的時機。用美國人的話來說是：「break them down then you can rebuild them up.」，這也是為了讓學員們能夠保持紀律性的一種手段。內容和大多數國家軍隊一樣，做震撼教育有時就有必要的hazing,大多數的學員都能理解，但在學員之間還是非常容易爆發矛盾。 生理上的疲勞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學員之間的凝聚力。當一個團隊失去凝聚力的時候，任何的任務都是會變得非常困難。作者受訓時也會跟身邊的人抱怨「寧願跟一個好的團隊做 困難的任務，也不要跟一群白癡做簡單的任務」，如何凝聚團隊的每一分力量再應材而用才是團隊合作最大的難題。

除了例行的「不當管教」（hazing）之外，最重要的事是能夠學習到作為一個士官應該要掌握的技能。而作為一個士官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就是能夠在一個複雜的環境下能夠理解上級的命令，思考自己的小團隊在大團隊中的位置，再給下級給出能夠合理解決問題並且完成任務的命令。而要能在作戰過程中做到這一點，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經驗來累積的。

  而接下來的三個多月，對學員們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如何在作戰的疲憊切高壓的狀況下，正確的思考並且指揮自己的單位」。很多民間的人都說腦袋不好用的人才會去當兵，這句話其實不算錯。所以在指揮軍隊的時候，學員們都會用學習到的智慧口令來指揮自己的單位。例如給出一個「移動」命令(MOICP)的時候需要按照順序將出任務（mission），目標（obj），移動路線（itineraries)，應對措施（conduire à tenir)，還有領導者的位置（place du chef)給你所屬squad的兩位fire team leaders。

  如果我們回過頭再去看為什麼入學測試需要測驗fire team leader級別的戰術理論，因為如果連前一級的理論知識都無法掌握好，那麼到了這個級別只會造成大量的問題。而在給出一個「固定位置」的命令(ZMSPCP)時候則需要相應的駐紮區域（zone d’installation)，任務（mission），觀察區域（secteur)，特別關注點（point particulier)，應對措施（conduire à tenir)，還有領導者的位置（place du chef)同樣給自己的兩位fire team leaders，再由他們把命令吩咐到每位單兵手中。

  這些例子只是很少一部分需要背下來的制式化口令，另外包括射擊（cadré ordre de tir)還有radio回報(compte rendu fin d’action)等等都有相應的固定化句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在溝通上能夠簡化，並且能然不那麼聰明的軍人可以簡單明瞭的指揮和理解。

此外在執行任務之前，排裡的squad leaders都會被排長集中起來給予任務簡報（operation order)。

第一點：狀況（situation），從情報部門獲得的敵人情報，包括敵人的狀況還有自己友軍的情報（situation générale+situation particulière)。

1. 根據敵人的狀況來了解面對本連和本排的敵人的數量和火力等（situation ennemis face à la compagnie et face à la section)。面對我方的敵人又可以分為整體的敵人和前方的敵人還有後方的敵人（ennemis global + ennemis initial + ennemis ultérieur)這裡值得思考的是在不同狀況下「直面的敵人」和「後方的敵人」會已何種方式應對，需要士官有自己的能力去思考兩種可能性（hypothèses ）來預判「後方的敵人」會不會繞到自己的側翼攻擊自己。接下來還有情報上給出的特別威脅（menace particulier)，例如IED或者生化武器之類等。
2. 我方的戰力狀況（situation amie)，排長會給出本連內其他排的位置和他們的任務目標（mission et position des éléments amis)
3. 援助（renforcement)，例如有工兵，騎兵，或者空中支援參與到本次任務中。
4. 環境（Environnement），需要考慮到地理，天氣，和人口狀況，有時還要考慮到是不是有媒體。

第二點：任務（mission），排長會告知本連的任務目的是什，再來還會告知本排的任務是什麼，而作為squad leader 需要考慮自己的單位的任務如何幫助排長去完成他的任務。

第三點：執行（exécution)，如何執行任務

1. 如何行動（idée de manœuvre)，將總體任務拆分為若干部份，分段式來執行，最終完成整個任務。在第一時間每一個單位的任務是什麼，到達某一個點或者某一個時間後再進行第二段任務再以此類推。
2. 任務中的分工（mission des subordonnés)，從管理後勤的副排長到每一個squad leader的分工是什麼。這一步就會用到前文有提到的MOICP和ZMSPCP的任務口令，所以如果基礎沒有學好，在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成為問題。
3. 支援(missions des renforts)，如果有醫療單位或者工兵單位之類的參與任務，那他們的位置和任務是什麼會在這部分提到。
4. 合作(coordination)，如何整合這麼多單位在一起，互相之間的交流聯繫是怎麼樣會在這部分中提到。

第四點：管理和後勤（administration et logistique)，彈藥和其他屋物資的補給，如果有摩托化也會告知摩托化維修和補給的狀況，還有野戰醫療單位的位置和狀態。

第五點：指揮和聯繫（commandement et liaison),指揮部的位置，連長的位置，排長的位置，radio的不同call sign等信息都會在這個部分被告知。

  當排長把任務簡報給予每一個squad leader之後，每一個squad leader都要根據自己squad的狀況做出自己單位的小型任務簡報SMEPP，再做出沙盤，最後再在沙盤上把任務展示給自己的squad，讓自己的伍長和士兵能夠充分的理解到任務。

  在做好以上的準備之後，就可以出發執行任務了。根據作者的經驗來看，可以在課堂裡面學到的知識都不難，上文提到的都可以銘記於心，困難的是如何在有突發狀況下能頂住壓力和疲勞再做出適合的決定。

  在畢業的測試中，最重要的兩門測試中的第一個就是「作戰考試」，從排長給予任務簡報開始sergeant們就需要能夠獨立的簡化任務簡報，做出沙盤，然後解釋給自己的伍長和士官聽。並且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要能夠處理各種突發狀況，按照固定的口令給出命令以及Radio回報，最終順利的完成任務。

  作者很有幸被排長選中，在實彈射擊測試的時候做squad leader。打空包彈跟打實彈的體驗完全是不一樣的，在空包彈演習過程中大家心裡都明白不會有人被打中，所以心裡的警惕性完全不會達到百分百。但是在實彈演習中，每個人都不敢放鬆警惕，指揮他們行動的sergeant更是要時刻保持大腦清晰，在不同的狀況下都要能夠決情定疑。

  這次經歷也讓作者學到接近於實戰的經驗，其中有一處細節是：當作者的Squad到達一處開闊地，排長給出命令需要從右側的樹林中繞行。作者帶著第一個fire team率先進入右側樹林尋找位置坐fire support，而另一個fire team必須留在原地cover的第一team的移動。然而在課堂上不會學到的是，當作者帶領的Team 1來到樹林尋找位置做火力支援時，能夠觀察到敵人的位置「進入到的Team 2的射擊範圍」，換句話說就是Team 2在做cover的時候有可能擊中友軍自己。這種狀況書本上的解決方法是讓cover的一方把射擊範圍往別的方向移動(apporté de tir)，但是在法國陸軍的編制中只有squad leader這一級開始才有Radio，也就是說squad leader跟team leader直接是沒有Radio可以進行交流的。因此作者此時無法給Team 2命令讓他們改變射擊方向。幸運的是作者的team leader此時自己做了決定改變了設計方向，從而在沒有人受傷的狀況下執行了任務。

  事後排長有特地過來跟作者說，你做的沒有錯只是如果再次遇到類似狀況可以在離開之前告知Team 2他需要改變射擊方向。作者也很慶幸是在演習中遇到了這樣的突發狀況，因為如果有一天在實戰中遇到自己已經有了經驗知道如何應對。

  回到前面提到的，課堂上學到的東西都不難，困難的是在實際運用過程中遇到書本上沒有教的東西。

  此外，第二們最重要的考試是作為一個士官，作為一個sergeant需要有能力用正確的方式來教學。在作戰單位中，每天操課課表上的課程都是需要士官來教課，當然教課並不是隨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教，有一個固定的流程和準備需要做。這也是這一科考試需要考核的東西，而作者需要教學的對象都是剛剛加入兵團法文都聽不懂的新兵。

  教課的內容涵蓋三大內容，每個學員都需要意義通過測試。第一類是技術性課程(technique)，包括了如果拆分和使用武器，如何拆分和使用Radio，如何使用CBRN的防生化裝備，等建置裝備。第二類是戰術性課程（tactique)，包括單兵的作戰技巧，單兵的移動，還有如何理解接收到的命令等。第三類是體能技巧教學，運用了法國陸軍的障礙場地(parcours d’obstacles)來教導新兵如何學會已正確安全的方式通過。

  除了通過障礙教學意外，作者分別抽到了如何使用小型Radio「ER328」作為技術性課程教學，以及如何偽裝（camouflage)作為戰術性課程。在所有的課程教授之前，士官都必須把自己的教學計畫和內容總結在一張教學報告（fiché de séance)上面，其中包括教學需要用到的器材，時間，場地等必要元素。在教學過程中也要嚴格按照自己規劃的教學內容來教學，從介紹課程的內容，到士官自己做出來給所有學員看，最後學員們再一個一個的按照被教學的內容做出來。

  由於外籍兵團的大宗人口都是非法文母語使用者，所以教學的過程中更是要付出更多的耐心和準備。盡量用最簡單易懂的語言把對於他們來說複雜的知識交代清楚，這也是領導力體現的很重要一部分。

  而這種制式的教學內容是每次教學都需要按照步驟來做的，而每一類考試的時候都有考官在旁聽課，最後教學完成之後按照教學的內容給出學員分數。

  除了以上提到的兩個重點學習內容以外，士官訓練過程中還有包括「建置武器運用跟意外排除」，「通訊裝備運用」，「核生化裝備運用」，「land navigation」，「TNT炸彈引爆」等其他科目的測試。

  雖然有很多不同的科目需要學習和測試，但是士官訓練都在圍繞著一個核心在展開「指揮」。因為很多學員還無法擺脫作為伍長時期的一些作為「兵」的習慣，教官們會不斷的重複一句話「你們在這裡是來指揮的，不是來射擊的！」（vous êtes là pour commander, pas pour le tir!)，在squad leader的彈夾裡面甚至都不會分發彈藥，就是想讓學員們把作為「兵時期」的習慣拿掉，換成作為「士官」的思考模式。

  士官訓練不是要訓練出一群藍波，當然現實中就算有一群藍波也打不贏戰爭。士官訓練是為了培養出有相應「指揮和統御」能力的領導者，而不需要一個士官拿著機槍在前衝鋒，如果在演習或者實戰中無法指揮得當導致自己的單位遭受損失那是士官的失職。

  在不同位置上的人思考的不會是一樣的東西，如果坐在指揮位置上的人想的不是計畫統籌給命令，而是專注在「兵」的雜物上面反而成為了本末倒置。